红升村的夏添贵有个怪毛病,就是喜欢到山上或者是到稻田上去拉屎。在家里或者是公共厕所就是拉不出来,无论这个厕所是按几星级改造的都好,添贵只要一蹲上去就浑身不自在,施展不开。 正所谓上得山多终遇虎,下得田多也见蛇。添贵以前就曾经因为晚上去水田外面拉屎,被一条水蛇咬了一口庇股,好在死不了。按道理说,添贵受过这次教训,就应该收心养性的在家里厕所拉的了。但他确实做不到,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叫我戒烟戒酒,甚至是戒了不跟老婆睡,都戒不掉这个习惯。 自从烧猪成打算出高价收购添贵那棵茘枝树之后,添贵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将要发一笔财了。他总感觉到这棵树是他爷爷赐给他的一笔财富。他曾经假设过用这笔卖树的钱作多种用途:一种可能是用这笔钱来帮孩子娶老婆,做彩礼;二种可能是用这笔钱付首期,在东城湾购个两房一厅;三种可能就是自己买一台国产的手动挡落地价为6W右的四轮,每天穿梳于红升村与养殖场之间,好在那些挑粪水或者是割牛草的妇女面前威风一把。 现在夏添贵每天都惦记着这棵荔枝树,为此也做了不少梦:有时梦见这棵树上挂满了金子;有时又梦见这棵树被人开勾机连夜挖走,惊醒后要出一身冷汗。 现在添贵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从簕竹坪养殖场一路小跑回到荔枝树头拉第一坨屎,给茘枝树增添有机肥料。 今天,红升村东头虎头山刚露出第一缕晨光,夏添贵就穿着一身八成新的保安制服,一双解放鞋,就开始跑步回村看树办事。 添贵慢跑在出村的山路上,听到潺潺流水,亦闻到鸟语花香。那一刻,他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不是在这山卡拉里当保安看门口,而是在一线繁华城市里面谋了一份正当而体面的工作,朝九晚五,不用加班,双休加年假,五险一金全覆盖……他觉得自己像城里面的那些白领金领们那样子在晨运,在呼吸早上第一口清新空气。 添贵很快就跑到自己的荔枝树头,他看看周围没人,就扒裤子蹲在一个预先挖好的泥穴上,开始办公事了。添贵摸了支烟叼着,点燃吸了一口,抬头缓缓舒出。他觉得现在是一种亨受,跟城市里人饮早茶一样。如果早上没有办好这件事,就将影响到一整天的情绪。 添贵正在树头起来了。在这个钟点,村里面的妇女们都会挽着一桶衣服来这里洗。俗话说三个女人一条墟,何况现在那里根本就不止三个女人。她们首先把村中,乃至乡中近三天所发生的事作个简单概括,然后再逐件进行爆料跟踪报道,最后再作分组讨论。 添贵在树头一边拉屎,一边静静的听着水渠三针:有的说一早就完成了,有的说还未到期去打,有的说洗完衣服就去打,有的又问打完第三针还有没有第四针?问这个问题的人立即遭到另外几个妇女的批评:你问那么多干嘛,上面安排你打几针你就去打几针,一切服从安排不就行了吗? 讲完打针的话题之后,又报道了关于第一批已经提前回村过年的青年:已经有6个男青年回村了,没有一个是带女朋友回来的,反而是有三个本村女孩子带了外地男朋友回来,也就是说,好好的白菜把猪引回来了。 一讲到猪,又听到有个妇女说她家的母猪作晚生小猪了,是第三胎顺产,总共生了17头小猪,没有花背脊的,只只纯白,是大炮林来打的种,以后还得继续找他。有人问她母猪是人工授精还是真枪实弹干的?她就说要想小猪生得多,一定要真枪实弹,上一胎是人工客服的,只生了8头小猪,太少了,所以这次改了作战方案,一炮就生了17只,只只都肥肥白白。生这么多,母猪也带不了吧,恐怕奶水供不上,现在奶粉又贵!17只肯定是带不上,所以天未光我就叫男人抓了5头多生猪仔去镇上卖,卖了顺便拉袋麦皮回来…… 添贵听了,嘴里说:我丢,一胎生17只小猪很了不起吗?我们久发猪场生20多头小猪的都有啦。谁说人工授精生的小猪不多?我们猪场全部是人工授精的,又不见生得少?关键是技术操作问题,你叫我们黄主任来搞你家的母猪,我敢保证绝不会输给公猪! 添贵办完事了,一身松了,畅快无比,站起来提裤子,因为蹲得久,腿都有点麻,于是又用手捶打双脚,进行舒缓一下。 这时候,水渠有爆炸性的新闻,添贵屏住气,细细的去听,听了很久才听出了个大概。 原来她们把话题悄悄的转移到本村村民夏石桂身上。有人说说夏石桂有精神病,病得不轻,专家主任都亲自上门会诊了。又人人说确有其事,因为早几晚见石桂在风车坝上犁地,一边犁一边跟那头母牛说话。又有人说石桂是被他老婆媒婆三骂傻的,因为媒婆三现在失业,整天闲着,又怨天尤人,所以拿石桂来出气,才弄出毛病来的。又有人提出疑问:既然石桂有精神病,为什么还能在腐竹坊干活当师傅?还能在月光下把两亩多旱地犁翻?这是正常人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