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雕廊画栋的华屋暗淡下来,夕阳收回最后一抹余晖,最终,整个屋子陷入进无边的黑暗。
冬卿枯坐在屋内,一颗心似乎有千斤重。
婢女侍书轻手轻脚的缓缓入内,她打开火折子,点燃了明烛。
屋子骤然被照亮,冬卿唬得连忙用手遮住了眼,嘴上道:“今日怎的这么快就黑天了。”
侍书瞥着主子,一脸无奈道:“少夫人,您都呆坐了整整好几个时辰了。”说着,她打开手中提着的食盒,一面摆饭,一面劝道:“中午您都没吃饭,快且先吃点东西罢。”
冬卿摆手道:“我不饿。”
侍书看着主子,迟疑着问道:“少夫人,您真的要去南边找大公子去吗?”
冬卿点头道:“我既然说去,那便自然要去的”说着,她抬眸看着侍书问道:“东西收拾得怎样了?”
侍书回道:“左右距离离京还有好几日呢,东西且慢慢收拾着就是了,这个倒是无需少夫人操心。”
冬卿瞥着侍书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她开口问道:“可是继母那边,又遣人来说什么了?”
冬卿生母早逝,如今这个是她父亲的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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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书迟疑了下,还是如实道:“夫人听闻您要去南边,今日遣她身边的李嬷嬷过来了,嬷嬷本是求着想见您的,奴婢见您今日心情不好,便拦着她没让进来。”
冬卿想也不想便知晓继母的意思,她苦笑了下,回道:“可是母亲不想让我去禹洲吧?”
“正是呢。”侍书蹙了蹙眉,回道:“李嬷嬷说了一大堆,但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您离开京城。”
侍书叹了口气,继续道:“夫人恐怕是但心若是大公子执意留在禹洲,您这一去,恐怕一时半会的就回不来了。”
她这继母面上虽温良,待她看着也亲厚,但人家自己有亲生的骨肉,便是对她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从前她在宫里得眼,她继母也在京中贵妇中有脸,如今她嫁入了公府这样赫赫有名的高门,娘家自然也跟着沾光了。
现下那继母所出的弟弟已经成年,虽然品性端正,但却是资质平庸,仗着父亲的人脉,混了个闲职位,可继母却对此不满意,三番两次的要冬卿为弟弟出头,谋求一个肥缺来做。
此事冬卿还未替娘家办成,所以继母当然不想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了。
冬卿娘家虽然比不上公府,但也是豪门大族,只是亲人虽多,但真正打心眼里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冬卿只觉得悲凉。
她冷笑了下,淡淡开口道:“这两日若是母亲再是遣人来,你且通通打发了就是。”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便是她亲自过来,我也不见。”
娘家只想沾她的光,又何曾真正关心过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侍书闻言答应下来,瞥着主子愈加阴沉的面,她开口劝道:“自从小姐嫁进公府,大公子对小姐的心思奴婢都是看在眼中的,大公子是十分喜爱小姐的,您与公子之间之所以存了隔阂,亦是缺少沟通所致。”侍书顿了顿,接着道:“恕奴婢斗胆劝您一句,您就折下身段与大公子示个好,又能如何呢?”
侍书在一旁劝和着,冬卿却是一直沉默不语,侍书看出她这回是真的听进去劝了,又接着道:“大公子待您一片赤城,他存着误会离开,这一别已有一年有余,您一封信都不给他写,大公子在那边,不知心里有多难过。”
“他不也是一封家书也未曾写给我吗?”冬卿赌气道:“他不肯信我,心里有事也不与我直说,凭什么要我反过来向他示好。”
“罢了,我今日累了,且先去歇着了。”
说着,冬卿便自顾进了内间,一向爱洁的她,破天荒的没有沐浴便上了床,她躺在床榻上辗转了好一会儿,却是毫无睡意,冬卿又索性起了身,自顾去了浴间。
待沐浴后,冬卿依旧没有丝毫睡意,她坐在梳妆镜前,手持羊角梳细细的梳理着秀发,瞥着铜镜中自己的影子,恍惚间,她见到李坤缓缓朝他走来。
他还如他们新婚的时候一样,进了门便是直奔她来,嘴角还噙着温柔的笑。
冬卿立马转过身去。
哪里有李坤的半个影子?
不过是她自己的幻觉而已。
冬卿将梳子掷在妆台上,起身便上了床。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踏实,梦里几乎全是李坤的影子。
她梦到李坤归来了,她迎上他去,可他却又转身离去,她急得在后面追着他,唤着他,可最终却在迷雾重重间见到李坤揽着另一个女子,冬卿在梦中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只见李坤对着她满眼温柔的样子,他曾经只给予她的满眼柔情,现下悉数都给了另一个女子了。
冬卿只觉得心碎欲裂。
她挣扎着从梦中醒来,脸上冰凉凉的全是泪水。
好容易熬到天光微熹,冬卿早早的起了身,她自顾收拾整齐后,唤来了贴身婢女侍书。
侍书揉着睡眼进了门,见冬卿已经收拾齐整,她惊讶道:“少夫人,您今日怎的这样早就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