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利。他迎了上来,略微打量了归无咎和黄希音一眼,口中言道:“贵客降临,有失远迎,还乞恕罪。”声如黄钟大吕,穿透云雾,并不衰减分毫。 归无咎一望之下,就知这人是将武学一道,修到了最顶尖的层次。 通过“天然居”掌柜口中得知,这位“武圣”荆阳三十岁时武功大成,又过了两年拜入剑月玄宗;悟碑三载,如今下山开设武社,又有三年时间。那么此人的岁数,当是三十八岁。 但现在归无咎面前这人,无论肌肉骨骼、还是身上勃然散发的精神,都是十八岁的气象,真实不虚。这可不是什么“驻颜有术”能够媲美的,正是道行走在寿元之前、逼近炼气驻形之圆满所能达到的境界。 只是在另一个层次上,这位“荆阳”武圣却大大出乎归无咎的预料。 此人的确有灵根在身,这也是“由武入道”的前提条件之一,并不算反常;真正奇怪的是,他的资质并不算高——也就是六七品的模样。 荆阳的态度虽然从容不迫,但是依旧可见十分审慎。他当年在剑月玄宗悟碑之时,接触过不止一位同样参玄的道门前辈。此时,凭借武道之上的精湛造诣,荆阳心中自有一道直觉:那些一同悟碑的元婴境前辈,比之眼前这青年,道行远远不及。 归无咎转首对着苏宏贞道:“你先下山吧。我和你师父有话要说。” 苏宏贞见师尊同样给了他一个眼神,恭敬一礼,自山间小径退下。 归无咎顺手将黄希音放了下来;她登时便如一只小猴子一般,在山上乱窜猎奇,瞬间就无影无踪了。 想了一想,归无咎自袖中取出一道白卷。随着指尖金光流淌,瞬间凝成十余行字迹,转而一阵清风鼓荡,将之刮落在荆阳面前。 荆阳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疑道:“何意?” 归无咎笑言道:“料想阁下入武道至今,所得的机缘着实不少。安知眼前所见,未必不是一场新的机缘?” 荆阳面色一缓,这才将面前长卷接过。只是此卷之中的字迹一旦映入眼帘,品味其义,就再也抹不开了。 这一看,就是足足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之后,荆阳忽地长出一口气。 归无咎忽然问道:“一气分为玄、元、始三气,为天地之尊。孰为上,孰为中,孰为下?” 荆阳不知不觉答道:“始气为上,元气为中,玄气为下。” 归无咎又道:“一生二,二生三,是如何生法?” …… 二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便是半个时辰。 归无咎若有所思。 他当年意图试探秦梦霖的深浅,同样也是以《九元书》为媒。今日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 看见荆阳的灵根资质之后,归无咎第一个念头,便是此人是否如自己一般,是个“玉鼎失足”之资。但是现在通过这一问一答的测验,却发现荆阳的悟性,与他的灵根资质大致相符,并无惊人之处。 沉默一阵,归无咎忽地言道:“不知荆武圣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荆阳面色不变,沉声道:“什么意思?” 归无咎淡淡言道:“世上本来就没有巧合。更何况,纵然真有旷古凌今的绝代之资,归某也没有看见。坦率的说,荆道友似乎并不当有今日的修为。” “你曾经得到机缘,也不是以你的资质所能够领悟的。” 荆阳低头不答。 归无咎忽地哈哈一笑,骈指作剑。 只见一道青色光华一闪而过,登时将五六十丈外、那山巅最高处约六七丈高、十余丈的宽的峰头,一剑削落下来,应声跌入背面的山谷之中。只留下一面平滑如镜的青色石台。 归无咎缓缓走上前去,拔剑;收剑。似乎在平滑的石台之上留下了什么。 荆阳武圣自忖武道修为登峰造极,也并未看清归无咎的动作。不自觉的行步上前,仔细观看。 然而,看到谜底之后,荆阳的脸色终于变了。 三朵小小的剑形,一如六年之前碑上所见,气象神韵,纹丝不差。 将信将疑地看了归无咎一眼,小声道:“您是剑月玄宗留下《指南》碑的上师?” 归无咎一笑,悠然言道:“所以,你明白了?归某只是想看上一看,所传机缘,不能不明不白。并非贪图你什么宝藏。” 荆阳郑重一拜,旋即闭上双目。 归无咎看得出来,他是在鼓荡丹田,暗暗运气。 数息之后,荆阳额头之上,浮现出三朵枫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