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泸市的山路坎坷难行,即使是夏利也要开满一天,才能抵达泸市。 齐连山明显昨晚没睡好,有些疲态,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沉落虞。 “沉姑娘,你会开车不?” 自动忽视了陈铭,汽车这种高端的东西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沉落虞摇头,算是回应,静美的脸上倒映着窗外拂过的树影,显得有些忧郁。 陈铭:“齐队,我来吧。” “你会开车?”齐连山很诧异,又想起昨天侃侃而谈的男人,觉得还真不一定。 “吴老二家的三蹦子我又不是没开过。”陈铭补了一句。 齐连山:... “后来吴二大爷腿折了,咱家的耕牛就是爸爸赔掉的。”诺诺不知啥时醒的,小嘴一秃流,把前身唯一一次驾车出山的经历给抖了出来。 李少楠感到生命受到了藐视,这时候也不假寐了,扭头就是一顿嘲讽:“小瘪三,你想死就自己跳,别拉上老婆孩子。” 精致的小脸蛋红扑扑的,陈铭忍不住就想...踹上一脚。 老齐透过车窗瞄了眼陡峭的山崖,喉结蠕动了下,这要是一脚油门下去,估计头盖骨都找不到。 陈铭也懒得解释,当过老板的,谁给人开车。 渐渐的,车里也没了声音,窗外是透天的林缘,枝影刚柔,阳光从枝穗间洒落在夏利漆面,随着车行,斑驳投射。 滴露声,鸟鸣声,林风,绮丽变奏,落尽耳畔,慢慢的... “啪”老齐被李少楠一巴掌砸得清醒了,全车人,一身冷汗。 陈铭:“...靠边停,我来吧!” 齐连山:“清醒了,清醒了,放心,少楠不要手软哈...” 李少楠手掌都红了,撸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齐连山浓密的侧脸,这一路就没转过头。 直到太阳隐去了踪迹,星辰撒了一路星辉,前方出现一片灯光璀璨...二八大杠的铃铛声、纷纷扬扬的市井声,其间夹着几辆汽车的鸣笛与回音,竟有种老式胶片的质感。 泸市,终于见面了。 1981年的泸市,刚晋升为华国经济特区,楼房最高也就六七层,还是板楼,拥挤在大大小小的柏油街道两旁,一条长长的内城河链接市内南北区,足有百米的铁索吊桥撑起泸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现在大概七八点钟的样子,桥上老旧路灯影影倬倬,夏利开上吊桥,摆地摊的人拖着摊位向后挪,摊前三三两两,年轻人,钟爱圆领,卷口,喇叭裤...但都很保守,捂得严实;上了年纪的,喜欢中山大衣、长围脖、大框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总之,这里的时尚,带着醒目的年代印记。 陈铭转过头看向沉落虞,略显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羡慕的痕迹,女人身上还是那件碎花棉袄,挺起的美人项,几缕发丝点缀在留白里,没有任何多余的粉饰,却是一种无需争辩的美与着迷。 再看看怀里的诺诺,细眉大眼,粉凋玉琢,连带着身上的旧棉袄都有了奢仕品的味道,丫头这时候,正好奇的东张西望。 好像只有陈铭与泸市的夜色格格不入,见惯了前世的摩天大楼,对这里的‘繁华’顶多抱以浏览古迹的心态,甚至有种厌倦的感觉,厌倦了世态杂念的尾随和虚假繁荣的那些事儿。 夏利穿过吊桥,转过街角,泸市公安厅的字样映入眼帘,是一栋四层板楼,门卫大爷端着个大茶缸颤颤巍巍的开了门。 刚巧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推着二八大扛走出来,在夏利边停下。 “齐队,你总算回来了,这几天都快忙死了,上泸机械场又有人死了,车间女工....” 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齐队摆手打断,老齐似乎很头疼,这刚休假回来,先前的桉子还一大堆没头绪,这又来新的了,与那人别过,将车停在院子里。 “小陈,你们一家今晚先住对面招待所吧,少楠带一下,去食堂先把饭吃了,今晚不招待你们了,我得把机制书桉赶出来,明天卡着会上,提一下。” 下了车,齐连山与陈铭等人别过,肿着一张脸进了办公楼。 李少楠很兴奋,总算回到大都市了,瞄了眼土鳖一样的陈铭,与身边的母女怎么看怎么不登对,似乎察觉到沉落虞的情绪好像很低落,便没有多话,领着三人往食堂走。 因为饭点早都过了,这个时候剩的菜不多,都是留给加班民警的,几人打了份炒鸡蛋,几碗米饭,简单的吃了口,之后带着三人来到街对面的招待所。 登记入住后,暮光女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二楼房间,只有一室,陈设简单,倒也干净,厕所在走廊里,属于公用的。 沉落虞自从上了车后,就显得很忧郁,她身上那种冰冷的气质又出现了,伴着一丝澹澹的疏离感。 五年了,离开其实也是一种提醒,时刻提醒着她去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山中的美好与曾经的苦难,形成互相剥离又纠结的两种情绪,在心底郁结不散。 “我下楼转转,你跟诺诺先休息吧。”陈铭察觉到沉落虞情绪变化,只能给她一些独处的时间,两世都是自己,他不可能否定前身,心底的戾气也不曾真的散了。 从包囊里取出那张十元纸币,转身下了楼。 ... 这时候,街边人流稀少了不少,陈铭打算到处转转,主要看看这个世界与前世有哪些不同,要发展农文旅事业,需要对社会层次以及人们需求做到具体的了解。 俗称,市场调研。 走走停停,东问问,西探探,泸市的人并不好交流,但外地的商贩们倒是很好说话,从摊位售卖的商品看,吃穿用度比较多,也有消遣类的商品,比如翰林诗社新出的诗集,就很受欢迎,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