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该是保家啊!贼还没来,先把俺家烧了?那俺是为谁杀贼?就算杀了贼,俺的家谁来赔?这些道理宁阿龙想不通。再联想到生死未卜的弟弟,两行泪水无声地滑过肮脏的脸,宁阿龙哭了。身旁的伙伴也纷纷开始抽泣。“俺的家、俺的娘哟……”有人瘫软在墙上哭喊出来。 “啪”! “啊!” 刀鞘抽在身上的闷响伴随着惨叫,紧接着垛长小旗官的咒骂声陡然响起:“兀那直娘贼*,祸乱军心,再嚎丧老子一刀劈了你个野驴日的!”听口音,小旗官是外省人,可能是充军来的吧。 “军爷,俺娘还在外面哩!求求你开恩,放俺出去找俺娘吧,小人给军爷磕头哩。”挨了打的同伴不死心,在哀求着。 “啪”,又是一记刀鞘,不轻不重的抽在其脸颊上:“放屁!找你娘?能把你媳妇找过来老子骑便放你出去!给老子闭嘴!”斑驳的火把光影里,那张忽明忽暗的面孔挤出邪恶的狞笑。 “求求军爷开恩。”又跪倒了几个。 “呜呜呜,俺爹也在外面。” “俺婆娘和两个娃儿都在外面啊军爷……” 墙上一阵纷乱,跪了一地的众人显然让小旗官感到有些惊惧,强作镇定地厉声喝道:“都给老子闭上鸟嘴!杀材们想投贼造反么!” 众人不敢再喊,低声呜呜地哭着。听到这边的动静,隔了几个城垛的丁壮们骚动起来,有人也开始向自己的垛长哀求,继而差不多整面北墙都有些纷乱起来…… “嘟……”尖利的哨音响起。不一刻,值夜的千总带了十来名亲卫一手高举着火把一手拎着明晃晃的钢刀大踏步开过来,口里喊着:“营啸!杀!” “啊!”跪在地上无声抽泣的宁阿龙耳畔是一声惨呼,紧接着半边脸一热,滚烫的血溅到脸上——小旗官向身旁的同伴一刀劈下,抽搐着的尸身歪倒在宁阿龙身上。 不远处又是几声惨呼,跪在墙上的众人都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出声。 “再敢喧哗惑乱军心,这些便是你等猪狗的下场!都给老子睁大狗眼看仔细些!” “把这些首级割了,尸身推下去喂狗!” 趴在地上的宁阿龙觉得身上一轻,偷偷把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侧脸望去,小旗官拖开压在身上的尸体,把淌着血的刀子在鞋底上正反蹭了蹭,然后插回鞘中,拔出腰间的解首刀蹲在地上,在用力割那个同伴的头颅,几步外另几个军兵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宁阿龙不再感到恐惧,睁大了眼睛看他揪着发髻拎着头颅起身。火光里那首级张着嘴,血沫把舌头、牙齿和下巴染得触目惊心的红,泪痕顺着半张的眼睛流下来,在脸上冲出两道晶晶的亮光。也许是火把的映射,宁阿龙含泪的双瞳里也有两簇火苗在燃烧。 “看什么看!把他推下去!再闹老子也割了你的狗头去!”小旗官喝道。 “首级都给老子腌好!等杀退了贼一起报功!”是带队千总的声音。 宁阿龙与同伴默默地爬起来,合力把无头尸体推下城墙。四目相接对视的一刹那,宁阿龙在同伴的眼睛里也看到了两团火光。 又过了两天,北面涌过来无尽的人潮。张虎的攻击开始了。 *直娘贼,这个词语的解释有两种说法。按照《红楼梦》里面的解释,“直”做“入”讲。另一种说法似乎更有道理:“直”是“值”的通假字,当“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