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四周群山苍莽,山势起伏,犹如沉睡的凶兽。 群山之间,有大江奔流,即使在夜里,也发出澎湃汹涌的声响。 似有呼应,夜空雷鸣轰隆,一场大雨一触即发。 山不知是何山,江也不知其名,但见一片浩荡罢了。方圆千里,找不到任何人家灯火。 面对如斯景观,让人不禁心生“天地一蜉蝣”的感慨! 在江边处,一艘不大的乌篷船停在那儿,小儿手臂粗的缆绳绑在岸边一棵大柳树上。 这艘船,是陈有鸟花高价买来的。 只因此段水路,找不到任何愿意过来的船家,陈有鸟干脆买了一艘船,自己当了船工。 也算是实践生活了。 陈有鸟以前从没有划过船,但武力非凡,当摸索掌握到了相关技巧,划船也就那么回事。 计算行程,这一片水域距离云梦大泽已经很近,只要穿过群山,抵达另一边,就将是广袤无边的云梦大泽了。 快要接近目的地,陈有鸟很关注画眉的情况,问她是否想起什么。 画眉的确变得活泼了些,不再死宅,经常性地走出船舱,举目四顾,有时候看着周围的山峰出神;有时候望着滔滔的江水发呆…… 她说,她来过这些地方,可记忆里仍是迷迷糊糊的,无法具体地回想起来。 陈有鸟就不再追问。 人的脑子构造复杂,当记忆出现了问题,想要完全恢复,得讲究方法。 却又想到,当初画眉是如何从云梦大泽流落到海岱郡的? 简直不可想象。 电闪雷鸣,风大起来,转眼间倾盆大雨下来了。 风雨席卷起江水,一下子变得凶猛,惊涛骇浪,连陈有鸟精心找到的避风水湾处都受到了波及,小小的乌篷船被掀动而起,晃荡得厉害。 端坐在船舱里的陈有鸟面色一变,连忙披了斗笠蓑衣,来到外面观望。 见乌云滚滚,电蛇狰狞,雷鸣震耳欲聋,无比的可怖。 这般天地之威,对于修道者绝对是致命的震慑。 哪怕陈有鸟化神成功,如此时刻,那元神瑟缩在泥丸宫内,半点不敢动弹。 要是胆敢冒头出来,只怕顷刻间便会被雷电打得灰飞烟灭。 他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助。 如果说元神躲在躯壳内,可苟且偷安,那么被风雨席卷,而导致的江水暴涨,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但见一波波的浪涛,一波比一波高,翻腾而至。乌篷船被波及到,剧烈地颠簸着,绑在岸边树身上的缆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真怕它会随时断裂。 一旦断裂,乌篷船将会被卷入大江之中,倾覆只是瞬间之事。 更可怕的是,在那些如山峦起伏的浪涛之中,陈有鸟似乎看到了巨大的狰狞的身影,似乎有大妖潜藏在水里,兴风作浪。 云梦大泽,是这方世界最为神秘的地域。古往今来,不知流传着多少瑰丽而神奇的故事,在这些传闻故事中,甚至存在着“龙”这种传说中的大妖生物…… 陈有鸟今晚选择过夜的地方,虽然并非真正的云梦大泽,还有一段距离。可身处外围地带,就算出现大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说起来,他打杀过邪祟,却未曾遇到过妖物。 也不对,当日从崂山归来,路途中曾有一只巨大的螃蟹精怪半夜前来拜访。 只不过当其时陈有鸟正酣睡入梦,所以毫无察觉,也就等于没见过了。 这趟北上之旅,要来到云梦大泽这等地方,他已经做好与妖物遭遇的准备。 但至今为止,也就是碰到些蟊贼大盗而已。总体而言,算是顺风顺水。 当然,所谓“顺利”,也就是建立在他修行者的身份和实力之上。换做普通人,不知已经死过多少次了。 但整个行程,不可能一直这么“顺利”的。 现在,就遭遇到了大麻烦。 看着越来越汹涌的波浪,陈有鸟就知道,不能继续呆在船上了,应该弃船上岸。 虽然两岸山峰险峻,但脚踏实地,总比被卷入江水中好。 他正待去叫画眉,却见画眉已经走了出来。 她没有戴斗笠,也没有穿蓑衣,白衣赤足,长发披肩。 真是个迷糊的女孩呀…… 陈有鸟赶紧过去,想要给她披上蓑衣,但脚步猛地停住,双眼睁得大大。 画眉走来,风雨不侵,那瓢泼大雨宛若有灵性,落到她头顶上数尺处,然后就自动转弯,落到周围去了。 看上去,好像画眉顶上,有一把无形的伞。 极为神奇。 对于画眉的出身,陈有鸟早有猜测,那一次去看海,在山顶上,也当面见过画眉摆弄练功的姿势,很怪异,不知修炼什么法门。 但画眉修行者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也只有修行者,才能这么宅,近乎不食人间烟火,兼且不用换衣服。 画眉的体质,更是天生神异,绝非常人。 喂食给陈有鸟疗伤的那口精华;那让人嗅闻着,顿时心旷神怡的体香…… 无一不说明了这一点。 不过修行者是分层次的,像那些普通道士,就是比一般人强一点罢了。 厉害的修行者,陈有鸟也有接触,比如四大道场的俊秀弟子。 又比如,化神成功的他自己! 但陈有鸟,却没想到画眉能做到这一步。 是跟她修炼的真功法门有关吗? 还是与生俱来的某种特殊天赋…… 画眉来到船头上,站在那儿,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带着一种晦涩而古老的腔调音节,听不清楚到底在念着什么。 随着这些音节吐出,乌篷船渐渐平稳,安静了下来。 陈有鸟立刻注意到,是波浪的问题。 原本咆哮着一阵接着一阵冲过来的波浪,竟如同得到了某些指示号令,飞快地退去。 方圆数丈,水平如镜。 而在这范围之外,依然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