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舍人的禀告,屋内几人直接惊讶的站起身来,脸上表情写满了不可置信。
要知道大明清贵有两个最大的群体,一方是六科都察院联合的“科道”,另外一方就是翰林院跟国子监联合的“清流”。
前者掌控着对于百官的监督弹劾权力,后者掌控着朝野文人士子的舆论权。翰林掌院出面劝说科道官员去支持沉忆辰,已经称得上够离谱,结果现在就连国子监祭酒都出来凑这趟浑水,实在是过于惊人。
要知道沉忆辰为官至今,一直都是言官清流团体眼中最大的敌人,公开的佞臣。现在太阳打西边出来,两大文人领袖全部为他站台,这场弹劾之战还怎么打?
“大宗伯,吾等大意了,还以为倪谦跟李时勉两人澹泊名利不会参与朝政之事,结果没想到他们早就被沉忆辰给拉拢。”
工部尚书赵荣脸上表情悔恨万分,集体弹劾沉忆辰这几日他可谓是压力山大。要知道其他衙门“沉党”跟文官集团高层之间,就算双方已经开战,抬头不见低头见好歹也会保留几分体面。
赵荣面对的上司是徐有贞,他那偏激跟傲慢的性格,压根就懒得去装样子,干脆明言工部日后两人只能存在一个。要么他赵荣升任工部尚书,要么待不下去老老实实致仕还乡!
本以为清流们秉性清高,定然不会跟沉忆辰这种权臣同流合污,事实上自己太高看言官清流了,在沉忆辰的名利攻势之下简直不堪一击。
“沉忆辰对李时勉有救命之恩,还曾在他与太皇太后之争中,率领国子监学子跟京师文人士子敲响登闻鼓,就这份交情还需要拉拢吗?”
刑部尚书俞士悦苦笑回了一句,他此刻感到心灰意冷,难怪沉忆辰会如此澹定,没有号令沉党门生弟子反击,原来双方实力早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哪怕沉忆辰不出面,依旧从者云集,这才是真正的影响力!
“那吾等该怎么应对?”
通政使乐恽完全慌了神,朝着礼部尚书何文渊寻求办法。
这次挑起政治斗争要是没有搞垮沉忆辰,等到对方出手那垮的必定是自己,王直、石璞、乃至于胡濙都是前车之鉴。
面对屋内众人求助的目光,何文渊此刻也是六神无主,他跟胡濙这种沉浮官场数十年的老油条不同,更类似于明朝建文帝时期黄子澄、方孝孺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腐儒。
吊吊书袋复读一下圣人言,喊喊一些伟大正义的口号没问题,真要论起官场争斗的经验,哪怕沉忆辰这个后辈都能甩他几条街。
就如同建文帝继位后,就立马火急火燎的削藩一样,何文渊担任礼部尚书文官首领,当即就选择向沉忆辰开战。但凡有点政治手段,都会明白徐徐图之的道理,像是沉忆辰失败后汲取经验,积蓄实力隐忍了胡濙数年才出手。
就这水平,凭什么跟沉忆辰政斗?
但是真正压垮何文渊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底下这群言官清流的跳反,而是这次弹劾事件发起者杨鸿泽向皇帝呈递的“认罪疏”。
沉忆辰写完《公仆疏》送给报社发表后,他选择来到了杨鸿泽的值房。
面对沉忆辰的到来,杨鸿泽没有流露出过多意外的神情,相反很澹然的站起身拱手道:“沉中堂是为了弹劾一事前来吗?”
“是,也不是。”
“那何为是,何为不是?”
“弹劾一事其实我并不看重,更多是想要与你谈谈心。”
说出这句话,沉忆辰的心境有些复杂,杨鸿泽是自己的科场同年,按照明朝官场的运行规则,两人理应互相扶持携手共进。
可从始至终,两人都处于不同阵营敌对面,几乎没有好好敞开心扉交流过。
换作是以前贺平彦那种利欲熏心的野心家,沉忆辰是没有任何兴趣与之谈话,更不惧成为敌人。但是这么多年与杨鸿泽相处下去,沉忆辰很清楚对方本质并不坏,同样有着忧国忧民的责任感,只不过选择的方式与自己截然不同。
“谈心?没想到沉中堂有如此雅兴。”
“不过我更好奇,你为何对于弹劾之事表现的如此轻松?”
单单是同为阁臣的内部弹劾,就足以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更别说还有礼部尚书率领文官集团跟科道言官加入占据。大明历史上遭遇如此大规模弹劾的高官,意味着在官场已经没有没有了生存空间,几乎无一幸免向皇帝呈交了致仕奏章。
杨鸿泽的疑问,让沉忆辰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道:“如果你我之间存在一场赌局的话,稳操胜券的赢家会紧张吗?”
“沉中堂认为自己是那个赢家?”
“当然。”
“理由呢?”
“尔等发起弹劾之前,户部就已经收到了超过八成科道官员的外派申请,人心其实并不在意你们那边。”
户部尚书年富是沉忆辰的自己人,申请数据除了少数几名高层外,外界自己是无法得知。这不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