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殿内文武百官真的是倒吸一口凉气,沉忆辰这小子以前就以年少轻狂闻名,现在完全可以称之为不怕死了。
民贵君轻这玩意你平常说说可以,乃至于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规劝一下皇帝也没问题。真正到了干实事的阶段,你用它来压制皇权,该说是读书读傻了,还是猖狂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以沉忆辰才华跟能力看来,肯定不是一个什么书呆子,毕竟他的“沉学”堪称离经叛道,还引发诸多儒学大家的驳斥跟反对。
那么只剩下后面一种可能,这小子是真打算目无君父啊!
不过这句话的出现,却让殿外的言官清流团体感到异常振奋,大明开国以来自从“胡惟庸”桉废相之后,就已经没有什么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的说法,皇权成为实质上至高无上的存在,谁敢这样直言驳斥君王?阑
….天下,终究是天下万民的天下,这才是古之礼法!
“沉忆辰,你!”
景泰帝朱祁玉怒目圆睁,一只手颤抖指向了沉忆辰,想要说出一些呵斥的话语,却话到嘴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民贵君轻毕竟占据着大义,皇帝可以不遵守,却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反对,这就是封建王朝的游戏规则。
只能说走到了这一步,朱祁玉始料未及,事态已经超出了他身为皇帝的控制范围。可以想象今日就算不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靠着皇权硬压下去这场风波,明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言官清流上疏讨要一个说法。
再加之朱祁玉旁支登基,远没有正统皇帝的那种掌控力跟威望,易储想法更是让他站在了宗亲跟文官集团的对立面。要继续采用什么强力手段镇压言论,恐怕那日孙太后想要派兵镇压士子叩阙的后果,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国之动荡!
“好,既然沉卿想要改革宗室弊端,那朕给你这个机会,当场举行廷议吧!”阑
没错,景泰帝朱祁玉无论同意或者反对,导致的后果哪怕他身为帝王都有些承担不起。那么最好的办法,就让这个锅文武百官一起背,让廷议来决定是否执行《宗藩弊论》上面的措施。
不得不说,明朝皇权虽然已经达到了历史的次高点,仅次于清朝皇权的极限。但廷议制度的存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存在着“封建民主制”,没到皇帝彻底一言堂的地步。
“阁部大九卿出列!”
随着朱祁玉一声大喝,站在左侧前片的文官集团重臣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把火,硬是歪打正着的烧到了自己身上,错失了作壁上观的机会。
要是同意沉忆辰的上疏,那么很明显会得罪皇帝跟宗室,要是反对吧,看着殿外言官清流义愤填膺的模样,可以想象在士大夫阶层中自己的名声会遭受多大损耗。
并且这次勋戚百官大半到场,不像以往的阁部内部廷议,结果势必会传遍大明,谁也不想成为反派被万众唾骂。
只能说皇帝这招廷议用的好啊,把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决策权,甩到阁部大九卿身上。这样至少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可以置身事外避免承担宗室或者万民的骂名,同时天下目光都被《宗藩弊论》吸引,更没人废后以及接下来的易储了。阑
不过事已至此,不管心中是否愿意,内阁大臣,六部尚书,以及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组成的大九卿,此刻都得硬着头皮站出来表态。
有些人估计心里面此刻都在犯滴咕,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场景,还不如请个病假躲在家中修养……
“诸位乃朝堂重臣,国之栋梁,《宗藩弊论》事关家国大业,你们表达是否执行吧。”
….朱祁玉问完这句话后,就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无力的倚靠在龙椅。他的体力已经支撑到了极限,连最基本的帝王威严模样都无法维系了。
面对皇帝的问话,回应的确实沉默,堪称无尽的沉默。
哪怕身穿绯袍位极人臣,可依旧不敢再这个话题上妄言,直至朱祁玉实在忍受不下去,把目光看向了陈循身上,后者这才被逼无奈的开腔道。
“大明这些年灾祸不断,国库入不敷出确实有些困难,不过沉中堂上疏宗藩的改革内容,着实有些过于激进,臣觉得还是慎重考量为好。”阑
什么叫做老油条和稀泥,陈循的回答跟表现就是,话好像都说的面面俱到,却始终不摆明自己的态度,片叶不沾身。
“大冢宰,你觉得呢?”
皇帝把目光挪到了吏部尚书王直身上,他是目前名义跟实际上的文官之首,内阁首辅陈循既然不敢表态,就得由他来带个头!
“陈中堂老成谋国之言,臣附议。”
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直避事的程度远胜陈循,他本就是偏软弱的作风,怎敢当这个出头鸟。
“好,好,难道尔等除了考量之外,就没有其他话语可言吗?”
景泰帝朱祁玉此刻面对这种情景,心中都不由感到一股讽刺。沉忆辰就算借机生事,上疏逾矩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