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成国公府家塾上学的机会,别日后成个文盲丢了国公爷的脸面。
“宸儿,你怎么还没出来?”
又是一声催促传来,打断了张宁再次陷入记忆之中。
“来了。”
张宁应了一声,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内心里面的惶恐跟迷茫,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
推开房门走出屋外,映入“沈忆宸”眼帘的是个小庭院,布局结构很简单,除了一口水井外,就只剩下一株梧桐树。虽然看起来有些简陋,并且地砖很多处都已经破损,但打扫的却很干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庭院北面偏房大门是打开的,沈氏正在小桌上摆放着早饭。沈忆宸顺势打量了一眼,自己这位“母亲”身着竖领对襟短衫,梳着高顶髪,面相温和端庄,一副古画上典型的江南妇孺模样。
“还站着干嘛,快点过来吃,等下迟到夫子又要责罚了。”
看到沈忆宸从房间出来只是呆呆站着,沈氏朝他招了招手,这个时代老师可谓是绝对的权威,对于迟到的处罚很严厉。
而且儿子的身份特殊,只有比常人更加努力出息,才能得到成国公的承认,入宗谱摆脱私生子的身份,这也是沈氏奢求的心愿。
听到招呼,沈忆宸赶忙走了过去,模仿着记忆中的方式坐在饭桌面前,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从容。
饭桌上摆放着一碗白粥,一碟咸菜,几个杂粮馒头,以及一个煮熟的鸡蛋。看起来简简单单,但飘散的香味却让人闻着食指大动。
沈忆宸肚子刚好也有些饿了,端起桌上的白粥就着馒头咸菜,就大口的吃喝起来。
望着沈忆宸大快朵颐样子,沈氏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过她嘴上却仍然叮嘱道:“宸儿,现在天气快要转秋了,再过几个月又到了县试的时候,你一定要抓紧时间读书,切记莫要拖延。”
县试?
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词,沈忆宸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所谓的县试放在科举制度里面,就是最基础的入门考试,只有通过了县试跟府试,才能获得童生的身份,算是正经的读书人。
理论上获得童生的难度并不大,更别说还是在成国公府家塾里面接受“精英”教育,起点比这个时代很多孩童高了不止一筹。
但这个世界的“沈忆宸”可能确实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硬是参加了三届县试,连个童生都没考取,属实有点智商捉急。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沈氏用了“又”这个词的原因。
上辈子十几年寒窗苦读终于熬到个硕士毕业,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要从零开始“单排”,人生有时候真是世事无常啊……
当然,感慨归感慨,沈忆宸表面上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回道:“娘,我会努力的。”
沈忆宸的这句随口回答,却让沈氏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身为父母自然是欣慰儿子能懂事明白读书的重要性,更别说这个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了。
简单的吃过早饭,沈氏拿过一个小布袋递给沈忆宸,里面装着笔墨纸砚这些文具用品,以及目前蒙学所教的《千家诗》、《小学》等课本。
接过“书包”,沈忆宸告别沈氏后,就转身就朝着院门走去。说实话除去惶恐跟迷茫外,他内心里面也滋生一股好奇,想看看历史上的大明正统八年,又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面对沈忆宸这样“迅捷”的上学动作,沈氏反倒大感意外,要知道平常这小子上学都是磨磨唧唧的,就如同之前在房间里面要催促几遍那样。
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去学堂变得如此积极,难道说真的懂事了?
沈家别院外面一条小巷,伴随着初升的朝阳,许多挑着担子的小商贩已经开始叫卖,以乡土特产跟饮食小吃居多,如果抛开衣着上的区别,沈忆宸仿佛看到自己小时候农村赶集的场景。
而走出小巷之后,眼前出现了一条宽敞的大道,这就是明代的官街。相比较巷子里挑担子的小商贩,官街的两旁就是专职经商的铺行,所售物品更是玲琅满目。布庄发兑、茗茶玩物、画脂杭粉等等,可谓是应有尽有。
随着沈忆宸不断前行,嘈杂繁华的铺行逐渐减少,开始出现了诸如戏台、茶楼等娱乐休闲场所。并且在各式富丽堂皇的廊院阁楼中,穿插着停留在秦淮河畔的楼船画舫。
金陵旧院?
沈忆宸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称,这里就是明代最负盛名的烟花风月之地,而且与一般倚门卖笑的娼妓不同,能在旧院居住的,大多是才情~色艺俱佳的青楼名伎。
加之隔河遥对的就是明清科考圣地江南贡院,于是许多后世有关于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就是在这里流传发生的,比如著名的秦淮八艳。
只不过青楼通常在晌午后才开始营业,晚上气氛达到顶峰,而现在只有船工小斯做着采购清扫工作,就连丫鬟都看不见几个,更别说艳绝天下的秦淮名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