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我先简述,你等县官,就是要当好这一县的父母!” 自秦之后,县官就是历朝最基层最重要的亲民官,“父母官”的比拟根深蒂固,楚行扬起这面熟悉的旗帜,众人却还是不懂,这不跟以前一样么? “未闻有抽榨儿女脂膏的父母!” 楚行淡淡说着,现在当然不可能指望民选地方官,但从权税层面分割地方官职责,让他们专心于政事,却是为这个目标奠定基础。 “父母是怎样待儿女的?供吃供穿,言传身教,助其心正行端,扶其自食其力。民与官自然有所不同,民本就自食其力,反是官要靠民供养。但小民识短心浅,正如未成年之儿女,须得你等县官,尽心于教化之事,助其各展所长,谋食安居,这才是父母官!” “昔日历朝,让县官一面派课,压榨小民,一面教化,为小民谋福,这二事南辕北辙,逼得县官只能顾上一头。如今让你等县官不管派课,只专心为小民谋福,做好一县父母,此事,你等愿行否?” 楚行“苦口婆心”地唠叨着,当然他这话也有粉饰的成分,县官还是要管派课的,比如跟县民会周旋田税总额,监察本县完税状况等等,但确实不再管具体的征税事务。 听了楚行一番话,堂中诸人只觉心胸涤荡,这新朝的县官,竟然是个专挣贤名的闲官? 张家玉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张某愿行!” 他很激动,原本已经失望透顶,现在看来,竟然是没搞明白新朝的路数! 楚行朝他笑笑:“你作不成县官了……” 张家玉和众人都是一愣,心想大王也真是小气,当场就算账。 “你去管常州府一府的知府,只是刚才你当庭呱噪,就给你降一级,从四品。” 楚行的小小捉弄终于显效,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好笑,噗哧之声不绝于耳,张家玉是又尴尬又感动,再不多言,一揖到底。 接着这些县官又转了心思,听楚行这话,他们地方官的品级,还是沿用伪明的设置?那么俸禄呢?如果还是沿用之前的俸禄,又不让他们管课派,那么这官可真是苦官了。 见众人脸上又浮起忧虑之色,赛八仙很懂他们的心思,嗯咳一声,代替楚行开始简述。 改制大乾的县官,本质是一个和事佬,外加引领一县发展的规划师。 首要职责是调解中央、地方和县民之间的各类矛盾,其次是规划一县发展,为民人谋福扩展空间,考察他们业绩的指标,也从钱粮是否足,刑罚是否少等等,转为类似“安居率”、“就业率”、“物价水平”等等指标,这一套东西,自然有一批山东来的老官员来制定。 楚行不仅将课派之责从他们身上转移到民会、票行和县丞下的户房到中央的户科,还将刑罚之责也从他们身上剔除了。 对比历代主责就是钱粮和刑名的县官,他们这县官,还真是有名无实,这实际是楚行在奠定日后分权社会的基础。 当然,由此一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也就成为历史,毕竟县官手上的权大多被事务官分割掉了, 楚行当然不会学着朱元璋那样,要求官员都当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至少得让官员们衣食无忧。 与此同时,因为官吏一体,那就得给原本的吏员留出足够的上升空间,让他们不再拘于一地一职。 所以这大乾新制后的县官,品级定得很高,原本明清的县官一般都是正七品,而大乾县官则是从六品起算,最高能到正五品。 从六品县官的职俸定为每年二百两,二十两为一台阶,正五品为二百六十两,不再发禄米。 “县官不必再担负县衙杂支,甚至也不必聘请幕友,这二百两足矣花销……” 见堂中诸人眉来眼去,显然是有所顾忌,觉得这点银子不够开支,赛八仙如此提醒着,然后丢出了另外一块蛋糕。 “这还只是职俸,诸官另有禄俸,本朝待士大夫将如宋时,诸位自可心中有数。” 赛八仙这话说得众人都是心头一振,要学大宋! 那么这县官就只是差遣,他们还有食禄本官! 这一套正在酝酿中,大乾当然不会学宋朝,搞什么叠床架屋,但职务、品级和散阶分开,未来还有封爵,这几项分立,配合监察体系的完善,加上更细致的分权,贪腐状况将会限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第二天,张家玉等人开始上课,大致听明白了县官所主之事后,心中再度震撼难平,意识到这大乾新朝,竟是要行绝古烁今之政务改革。 以县官为载体,楚行这一套地方政务改革,让昔日浮在表面的文官感觉自己被压进了土里,沉在水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