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颇寒。 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美景已经过去,忙碌的秋收也已经落下了帷幕。 天气略显沉闷,显得昏暗的云层遮住天穹,一眼望不到尽头。 道路两旁,原本繁茂的树叶已经变得稀稀拉拉,寒风吹过,便有不堪重负的枯黄叶子打着旋儿凋零而下。 呼啸的北风顺着快马奔驰间自身侧划过,带来丝丝凉意。 “无边落木萧萧下啊.” 顾担目光四顾,略有一丝感慨。 一路走来,沿途所见,都不是什么好光景。 当然,此时的大月更没有好年景。 连官道都显得荒废,甚至有杂草蔓延而来,那更不必说外面了。 常年不休的起义和征伐,不断的掏空着这个国家的仅存下的养分,路上偶尔见到一些人,见到他们也莫不是避之如蛇蝎,根本不敢上前来交谈。 这个时节还敢近乎单枪匹马的肆意奔行之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真正的傻子早在前几年大概就死完了。 荀轲跟在顾担的身侧,也乘骑着一头骏马,有些痛心的说道:“我第一次来皇都的时候,这里还有好几个村落,官道上也不乏络绎不绝的商队.这才几年,便看不到什么人烟了。” 官道名字里虽然有“官”这个字,其实也是允许寻常百姓走的,包括商队也可以。 但当官道上遇到官员紧急出行,或者运送粮钞等事情的时候,寻常百姓必须立刻避让,否则就会受到惩罚,而商队还需要拿出额外的钱财通行。 官道的繁荣与否,也能够粗略的看到一个国家的运转状态。 如今二人已经来到了豫州之地,运气倒是还可以,好消息是没有碰到不长眼的流寇或是打家劫舍的凶徒。 坏消息是连民众也很少,偶尔得见也如惊弓之鸟,跑的比兔子还快。 二人没有在杂事上消耗太多的时间,一路上马蹄生风,虽非星夜兼程,速度倒也算不得慢。 “朝廷和白莲教众在豫州之地打了好几年,自然不会出现什么热火朝天安居乐业的美景。还能够看到人烟就已经不错了。” 顾担之前虽为曾出过远门,但对于能够看到的一切都已有所预料。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他有着墨丘和林小依的渠道了解外界,能够知晓的东西当然也比常人更多一些。 比如他很清晰的知道,早在前几年大月的财政便已经支撑不住了,一次次的饮鸩止渴下,连皇都内的富户都被牵连,无法脱身。 一场自上而下的发起的清算,自下而上的缓缓勒紧了环绕着脖颈的绳索。 “要怎么才能改变这一切呢?” 荀轲沉默了许久,终于问道:“顾先生既决定出山,是否已经有了想法?” “连根拔除,再重新建设。” 顾担近乎无情的说道:“一个国家就好似一片空地,皇室便是其中最高大的那一棵树,树旁还有着更低矮些的百官百僚。生活在那片空地上的子民则是杂草,富户、豪强、世家便是藤蔓,藤蔓可以攀上树木来生长,大家一起分享着天恩雨露来成长。 但一片空地的营养只有那么多,谁抢占的多些,另外的人就难免少一些。当所有的营养都被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连杂草都开始枯黄,便会有其余的大树趁机扎根起来,抢夺本就剩余不多的营养,那就是外敌入侵了。 如今皇室这棵树垂垂老矣,百官百僚亦是侵占了太多本该属于杂草的地盘,别说是让杂草寻找机会变成藤蔓,甚至是也成为一棵大树。到了如今连杂草本身的养分,都几乎被抽取一空,这就是为什么会出现接二连三的起义原因。” 顾担的声音极冷,继续说道:“无边落木萧萧下,只有那些截取了营养的大树彻底倒下,将原本属于天下的东西奉还回去,一切才有机会能够止息——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他选择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没有说什么高深的理论和难懂的知识,有的只是平静之中的坦然。 一个国家的运转当然远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可当视野上升到全局,这一切的根源都可以尽数归于一个问题。 有人拿的太多,有人拿的太少,有人拿不到甚至还要倒贴。 拿的多的人不肯吐出来,拿得少的人心生不满,拿不到乃至倒贴的人没有了生路.那就到了又一次改朝换代的时候。 荀轲想了想,又问道:“可是要怎么保证这一切不会发生呢?哪怕是同样的一份营养,大树吸收起来也注定要比藤蔓和杂草更快。” “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