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人成全!”阿弃把酒盏捧回原处,磕头道,“奴想向贵人打听一个人,那人身量与我一般高,去岁秋他启程去京中前,我们发了死誓,但到现在奴连他一个口信都没收到过,奴很是担心。” 堂中的一举一动,黎慕白看得一清二楚,心道这阿弃的脾性与那左嘉倒有些类似,行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不过,阿弃这般决绝,值吗? 她以前常断案,深觉“情”之一字最难解,有痴心人就会有负心人。若是痴心人遇上痴心人,或负心人遇上负心人,“情”之一字便可不解而破。 但看阿弃这情形,她叹了口气——又是一段痴心人遇上了负心人的故事罢了! 赵曦澄皱眉端量阿弃,突然指着王赟对他道:“你要打听人,找他最适合不过!他也是京中来的贵人,不但会找人,还会断案。” 阿弃双眸一亮,谢过赵曦澄,赶紧起身走至王赟面前,跪地行礼。 “请贵人原谅奴的冒昧!” 王赟苦笑,道:“你要寻的人是不是进京赶考的一个举子?那举子还对你说,待他高中后,就接你进京去?” “贵人真是诸葛再世,都说对了!他叫左嘉,贵人既然算出他是进京去赶考的,定然可以算出他在京中的情况。万望贵人能告知奴!奴感激不尽!”阿弃重重连磕几个头。 赵曦澄仍旧以手支颐,古井无波。 黎慕白伫立在间隔门后不动,手死死攥上了衣角。 “回殿下,回大人!”裴文栋上前躬身道,“这左府在我们西洲也算得上是一个大族,这左嘉便是左府的长房长子,素有才学,去岁通过乡试后,便启程进京了。但是,这左嘉并没有进入会试。据左府之言,左嘉是因水土不服病倒了,所以未能参加会试。会试之期过后,左嘉又给家中来了信,道想留在京中一边养病,一边备下一届的春闱。” 说完,他又训斥阿弃:“阿弃,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种出身。那可是左府里的长房长子,他的事,自有他府中人料理,你瞎掺和进去做甚?” “大人训斥得是!但是——但是——”阿弃急急辩驳,“这人都病着呢,不可能就已在那京中娶妻了的呀!” “阿弃,你莫不是神经错乱了!左府那么大的家业,左嘉已过弱冠,早可娶妻生子了!何况他还是长房长子,又一表人才,备不住人家是被京中名门闺秀相中的了。如此这般,成亲对他的会试大有裨益,人家又何乐不为呢!况且,他能娶亲,保不准人家的病早就痊愈了。” 裴文栋一通话,把阿弃堵得无言可答。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阿弃喃喃念道,忽地拽下系在腰间的一个荷囊,从里面倒出一块玉来,捧到王赟面前,语调激动,“贵人请看,这是左嘉赠予我的定情信物。他发过誓的,决不负我。我也发过誓的,绝不负他!” 赵曦澄朝阿弃掌心淡淡乜斜一眼。 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玉莲花,隐约有光华流动其间,是用了上好的玉料精细雕琢而成。 “阿弃,这两位京中贵人什么好物什没见过,你把这不入眼的东西拿出来做甚,还不快快收了!”江达安低斥道。 “江大人,我看这玉莲挺精巧的。”王赟笑道,“阿弃,你说的这个左嘉,待本官回京后去探探。” “玉莲”二字传入间隔时,黎慕白不由再次掐紧了指甲,几透皮肉。 堂内,阿弃把玉莲珍重地收回荷囊,又把荷囊珍重地系在腰间,叩首道,“阿弃再次谢过贵人!”又朝赵曦澄磕头,“阿弃也谢谢大贵人!” ······ 直至日暮时分,菡萏阁的筵席方散去。 一众人等,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腹中偏又满是晃荡的酒,一个个七荤八素,脚步虚浮。 菡萏阁门首,赵曦澄道了一句“不必相送”。 江达安等本欲勉强客套一番,却终是敌不过翻涌的酒意与蹒跚的步履,遂顺着赵曦澄之言,领着西洲一众官员向赵曦澄与王赟告辞。 随后,如蒙大赦一般,一个个赶紧回家中找补去了或是解酒去了。 赵姝儿亦想来个“大赦”。 她在驿馆的屋子里闷了一整天,也翘首盼了一整天。 黎慕白搡开门扇的那一瞬,要不是怕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她几乎要一蹦三尺高。 “喏,这是大理寺卿大人亲自买来的几样吃食,郡主来试试,看合不合口。”黎慕白笑着把几个油纸包搁在食案上。 赵姝儿面色微微一红,别别扭扭地挪到案边坐下。 黎慕白取水洗干净手,拿过几个碟碗,拆开油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