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机会。 胥止压根不觊觎凡界这零星权利,他要的是六界,凡人之间的争斗对于他来说起不到丝毫兴趣。但若能通过这里层的关系挫挫灵簌的锐气,倒蛮有意思的。 祁夜灵簌,如今走到这一步,还不是咎由自取。 灵簌还真听见了,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咳声,像是在回应。胥止一时兴起,伸出一指点了点她头顶上毛茸茸的白色耳朵,灵簌感觉到痒,耳朵随之呼扇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胥止抚平她微蹙的眉宇,灭了灯芯刚要走,却听见细微的动静。 灵簌缓缓睁开昏沉的眼,一片漆黑,如泼墨了般,伸手不见五指。 她缄口沉默,一瞬不瞬的望着上空,身上麻木毫无知觉,脸颊滑下光泽,她压低了声音,低泣了几声。 胥止走远了,听见动静又折回来,问道:“哭什么?” 大约脑袋闷闷的,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灵簌哑着嗓子道:“我的眼睛...眼睛看不见了...” 胥止:“......” 点燃了灯,屋内又恢复明亮,柔和的灯光下,灵簌惊了一下,转头看到抱臂欣赏她表情的胥止,错愕道:“九、九叔?” 胥止道:“肯醒了。” 灵簌盯着胥止,眼眶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眼珠子本就大,一哭,眼周围泛红,委屈的像个兔子。她挣扎的坐起身,一把搂住祁夜弃的腰,埋头痛哭道:“我...是不是梦的太美了,我还梦到了你。” 记忆里,祁夜弃不常给她好脸色,在地牢的那段时间,她受了委屈也从来没有梦到过祁夜弃,这次竟然出现在梦里,倒是出乎意外。 念及她发烧,脑子多半又开始犯糊涂,胥止没有跟她计较,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坐到榻沿边,笑谑道:“倒也不是做梦,是真的。” 灵簌顶着通红的眼,木然得看了祁夜弃半晌,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扒起锦被罩在头上,闷声闷语哭道:“我变成怪物了...九叔不要看我...” 她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极度讳忌别人的目光,她已经不是正常人模样,人不人,妖不妖,是一只令人嫌弃的怪物。 “九叔...他们都不喜欢我了。” 祁夜弃不合时宜的嗤笑:“他们本来就不喜欢你,无非是你的灵体和身份对他们有所欲求罢了,现在你灵力没了,他们的本性也就显露了。” 灵簌一门心思的低泣,被子盖住了耳朵,没太听清他说什么,红着眼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别哭了。本来就不好看,一哭更难看。”祁夜弃觉得她双颊的泪珠碍事,抬手粗鲁拭掉。 灵簌心情压抑,听完他说的话更加想哭,咬着嘴唇,又要掉眼泪了。 祁夜弃道:“没完没了了吧。” 灵簌:“......” 原来她也有害怕的时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勇气可嘉,胆量欠佳。胥止轻扯嘴角,弯腰掀起被子,掰过她的肩膀直视道:“后悔么?” 后悔? 灵簌心下波澜翻滚,要是她没有去云州,就不会遇到痁犬,就不会入紫寄之的圈套,也不会没了法力,灵脉也不会被挑断。那段灰暗的时日,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想去救出怪物,也想揭发五皇子的罪证,可没有人愿意站在她这里,怪物们还指证她多管闲事,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毫不领情,毫不在意。 她感觉很累,付出了那么多,却不到好报。灵簌也曾劝诫自己不要心存杂想,扶危拯溺的出发点本就是出于本心,不是为了获得好报才去做的,那是身为一个修士应尽的义务,是作为一个守护神该有的责任。 可是... 可是...她付出了很多,连最起码的认可都没有,换来世人的恶意相待,她也是人,也有一颗炙热跳动的心脏,也会感受冷暖,做不到无坚不摧。 灵簌双唇紧闭,呆呆得凝视前方,泪水还在流,肆无忌惮地顺着面颊滴在榻上。心脏骤然一缩,她捂着心口微微弯下了腰,疼得牙齿打颤。 “九叔...我好疼...” “我好疼...” 闪电划破长夜,雷声接踵而至,倾盆大雨毫不留情倾泻而下,砸到地面发出沉重而有力的声响。灵簌揪着衣领,呼吸声越发粗重。 “九、九叔...帮帮我...”像是陷入深渊,居然去求助始作俑者。 胥止抱起她拥入怀里,少女白皙的下巴抵在他的颈窝,能清晰感受到动脉跳动。灵簌伸手无力地揽住他的肩,心脏疼痛难忍,如蚁虫啃食。堆积太多痛苦如滔滔江水泛滥成灾,折磨着她孤寂的灵魂。